Somebody Sue／普通人

凡事總有例外，例外總是迷人。

每支打擊罪惡、維護正義的戰隊，除了正規的五名成員編制外，通常都會有一個偶爾出現的第六名成員，其中就屬金剛戰士的異特龍堪為代表；美國NBA每年也會頒發「最佳第六人」的獎項，來表揚優秀的替補球員，而這些獲得獎項的球員，魅力絲毫不輸正規球員。

為了展現這份奇妙又獨特的魅力，本文目的便是要挖掘曹魏勢力當中，有沒有能與五子良將相提並論的潛力股，也就是維護曹魏正義的最佳第六人。

在討論第六人人選之前，我們必須先要釐清五子良將的定義。陳壽在《三國志》中是如此敘述的：「太祖建茲武功，而時之良將，五子為先。」

這句話的重點在於「太祖建茲武功」，也就是說能夠入選五子良將，必須是在曹操拓展他的霸業時，在軍事成就上貢獻良多。換句話說它僅限定於曹魏發展前期，在曹操逝世、曹丕篡漢後才嶄露頭角的武將，是不具備五子良將替補資格的。

更精確一點地說，陳壽將張遼、樂進、于禁、張郃、徐晃五人生平合為一傳的目的，是用以表彰「效忠曹操並在第一線戰場表現最為活躍的外姓武將」。典韋、許褚雖然勇武過人，也在戰場上有傑出事蹟，但那主要都是在「保護曹操人身安全」的前提下發生的，並不能算是在第一線戰場表現活躍。

另外夏侯惇、夏侯淵、曹仁這些戰功卓著的將領們，則是被劃歸在「諸曹夏侯」的範圍裡，而且曹魏勢力的戰略佈局中，曹姓及夏侯姓的將領通常都是擔任地區性的軍團長，因此不論職權或是地位，均比外姓將領高上一級。若將他們與五子良將相提並論，那可是相當失禮的。

清楚理解了五子良將的本質，討論時大家的立場與角度一致，才不會有雞同鴨講的情形發生。

那麼關於最佳第六人的人選，個人認為可以從四種特徵來判斷。分別為實際事蹟、生前職位、死後待遇，以及官方認證，而三種條件全部滿足的恰巧僅此一位，便是官至曹魏後將軍、高唐亭侯的朱靈，朱文博。

熟讀《三國演義》的朋友對於朱靈的印象，應該是他與另外一位叫路昭的將領，曾被曹操派遣到劉備麾下協同征討袁術，也順便進行監視。歷史上的朱靈則與張郃同樣原為袁紹部將，後來因傾慕曹操的人格而跳槽，成為曹操麾下的主力戰將之一。

從《三國志》以及裴注引《九州春秋》、《魏書》的記載來判斷，朱靈應是出身冀州清河的望族，背景又與張郃有雷同之處，而且朱靈在當地負有名望，性格上也相當耿直，頗受基層的敬重。投身曹營後的朱靈，也時常在幾場重要戰役看見他的身影，跟張郃、徐晃等人都有合作過。

在實際事蹟上充分展現的朱靈，其生前職位也毫無疑慮地高分過關。以當時漢末的軍事制度來看，大將軍、驃騎將軍、車騎將軍、衛將軍這四個將軍職，比較像是總司令或是資歷悠久的榮譽職，而且統治者也必須爬到皇帝這樣的高位，才有權力授予部下這樣的職務。

真正帶兵打仗、衝鋒陷陣的主要還是以四方將軍為主，也就是前、後、左、右將軍。只要曾身任四方將軍職的武官，基本上就會是在軍事上獲得肯定的實力派。以蜀漢政權為例，四方將軍就是由關羽（前）、張飛（右）、馬超（左）、黃忠（後）擔當，這也意味著這四人在蜀漢的軍事地位是不容動搖的。

我們反過來看曹魏方的狀況，當時張遼官至前將軍、樂進是右將軍，于禁則是左將軍。到了曹操死後，張郃接替當時也不在人世的樂進，成為新任右將軍，而徐晃則是在于禁投降關羽後，補上左將軍的位置。換句話說，曹魏五子良將全數都有擔任過四方將軍的經歷。

官至後將軍的朱靈顯然可以與五子良將平起平坐。

至於死後待遇與官方認證，朱靈更加是當仁不讓。到了魏少帝曹芳時期，朱靈與五子良將被授予配享太廟的禮遇，也就是說只要曹芳祭祀太祖曹操時，也會順便拜這些開國功臣。

當然最具關鍵性的是官方認證。《三國志》當中，朱靈的傳記以附錄的形式放在＜徐晃傳＞裡頭，這無異就是宣示朱靈在整體表現上，是與五子良將相提並論的。

有趣的是，朱靈雖然四項全能，但他卻被曹操所厭惡，甚至兵權一度被奪，被迫從屬於于禁，並且接受他的節度。其箇中原因相當複雜，也和本文主題偏離，所以暫且略過不提。

除了朱靈之外，原本為劉表將領的文聘，也是最佳第六人的熱門選項。文聘在歸附曹操後，長期以來便負責江夏此一兵家必爭之地的防務，這點與張遼頗為相似而文聘後來也官至後將軍，死後同樣與五子良將配享太廟。

過去曾為其寫過長篇文章的臧霸，也可以算上最佳第六人的競爭者。雖然臧霸沒有四方將軍的履歷，但晚年作過九卿之一的執金吾，同樣身後也配享太廟，秤斤論兩也不比朱靈和文聘差。另外與張遼、樂進共事過的李典，也具有最佳第六人的充分條件，不過由於他並不熱衷於戰事，加上英年早逝，相比之下氣勢較弱。

不過就個人而言，我心目中真正的最佳第六人，不是上述所提的那四位，而是在調節五子良將之間分歧功勞甚鉅的督軍趙儼。

《三國志．趙儼傳》記載此人「剛毅有度」，是個做實事的能人。趙儼自加入曹營後，便如同曹操的「軍事大管家」，總理各軍將領間的衝突協調、軍令異動、後勤補給，五子良將全體都曾被這位趙大管家給嚴厲監督過。即便大家互相看不順眼，但看在趙儼的面子，全部都能以大局為重，拋開私心只談公事。

仔細閱讀＜趙儼傳＞後，給了我一個很大的啟發。張遼的威震逍遙津固然流芳百世，但要是沒有趙儼坐鎮督軍，恐怕張遼與樂進的矛盾不會這麼快解決（當然李典也有功勞）。

徐晃當時授命支援在樊城被關羽逼得叫苦連天的曹仁時，諸將急著催促徐晃出兵解圍，但徐晃以兵力尚未集結完成而拒絕。就在曹軍緊繃的氣氛逐漸發酵之際，趙儼即時出面協調，緩和了眾人的不滿，使得後來的戰事得以進行順利。

比起戰功與地位相類的其他武將，我反而覺得能夠團結五子以大局為重，並幫助他們解決戰場上各種疑難雜症的趙儼，更適合「最佳第六人」這個名號。能夠將督軍這種吃力不討好的臭活幹得如此優異，趙儼才是讓五子良將在後世發光發熱的無名英雄。